一天午后,Dave提议把厨房重新改造一下,他盘算着掀掉原来的大理石石砖,改为一种塑料材质的软地板,顺道呢,把各种顶灯、灶台、水池、案台一并换上新颜。
我乍一听,这动静可真够大的,然而在外国人看来,改装自己的房屋是再正常不过的事,一旦下定决心,说干就干!也许是因为英国人几乎是一家人住一栋独立的二层小楼,不牵扯邻居之间过多的干扰,所以装修改造无需考虑旁人感受,也打扰不到。
当我从湖区旅行回来的晚上,厨房的地板瓷砖已经全然不见了踪影,我知道,Dave已经对改造计划志在必得。
75岁的老爷爷,趴在地板上一块块的掀瓷砖,我但凡想一下都觉得心疼,于是从湖区回来的第二天直接上马,帮助清理瓷砖下的水泥,把地表磨成同一水平高度,以便铺新的地板。各种工具不一而足,锤子、手铲、锉,各种我连中文名字都叫不出的工具,现在却成了我们一老一少手中的利器,Dave虽然年迈,但多年在军队中的训练让他的身体十分健朗,所有需要力气的铲除工作其实还是由他来完成的,好在后来有他的邻居Allen,一个专业的汽车工程师,带来高端的“生化武器”,帮助我们一起完成整理地表的工作。
晚饭的时候,我第一次见到Dave表现出疲惫,坐在沙发上笑着说,喝杯茶,今晚早点休息。那时候,我觉得他依旧是位老人,需要子女照顾,然而他退休后一直独自生活,始终坚持着自己种菜、做饭、做家务、学习使用电脑、注册Facebook,和老战友聚会、和退休俱乐部的老头儿们打保龄球、乐此不疲地买彩票、每年置办新家具,还有风雨无阻地提供住宿给世界各地的朋友……每每想起这些,我都想送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,对他说他真是个时髦快乐的小老头儿!
Dave的名言是Use it, or lose it. 也就是说人一旦停止了工作,身体各项机能就会很快萎缩,最终永远消退,而如果时常锻炼着,机能却可以使用如常。
其实,这并不是一种不服老的倔强,平心而论,我觉得颇有一番道理,就像温室里的幼苗,不经历风霜不能成长,对老人最好的照料,应该不是全部代劳,而是鼓励他们坚持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。从生理上讲,锻炼了骨骼的活性,延长了肌肉的使用寿命;从心理上讲,这让人没有觉得自己早已被社会淘汰,很多老人最怕的是自己对社会再也没有一点用,怕成为子女的累赘,其实老人心里对自己是失望的,那种感觉可怕得要命。
所以,在我看来比较好的办法,就是让老人尽可能去做力所能及又助人为乐的事,力所能及是锻炼他们的生理机能,助人为乐是延续他们和他人的社会关系,这样一来,我真心希望我所关爱的老人能身心健康,长命百岁。有些话说起来煽情,但是若是用了真心,就会化成最美的祝愿。
第二天,我们稍作休息,去巴斯和布里斯托的几大厂家购置新的炉灶,桌板等等。
其实英国人买东西也是货比三家,我们跑了四个厂商,终于购买到了物美价廉的硬桌板,Dave买东西很快,基本喜欢了就刷卡买下,和磨磨蹭蹭的我形成鲜明对比。每一件物品的纹饰,他都会征询我的意见,仿佛这是我们共同的家,最后签单买下灶台的时候,我问Dave,厂家会把这么重的灶台送到咱们家么?
他忽然笑了,重复着从我嘴里说出的“咱们家”几个字,紧紧抱了我一下,自己嘟囔着,这就对了,对了,我真是希望你把这里当做自己的又一个家。我被这个小老头儿的举动惊讶到了,不过,那一刻,却也是满满的幸福。
是的呢,巴斯,我的又一个家。
作者简介:杨一然,北京新东方雅思教师,英国爱丁堡大学教育学硕士。总是抱有无限的善意去关爱学生,以自身作为榜样让学生相信"越努力,越幸运",一次次传递给学生天道酬勤的信条,深受学生喜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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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编辑:秦洁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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